衷儿与贾南风未与小玉寒暄几句,便匆匆翻墙逃离。其实真要跑他们当然也能踹门,但是他们不想节外生枝。
小玉的帮助并非多此一举,但此时显然不是说话之时,所以出于感激,他们也只能快快离开此地,以免夜长梦多。
那边,车夫还在等待着他们。见到他们两人,甚至都没认出来,还以为是两个乞丐。
“啊!公子,殿下,你们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?”
“别管那么多,赶紧去下一个村子吧,衷儿衣服还湿着,感冒就糟了。”
那车夫忙照顾二人上车,然后挥动马鞭,那马便载着二人,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村落。换了衣服,休息片刻,之后的旅途便再无意外了。
话分两头。却说陈留王曹奂本名曹璜,乃是燕王曹宇之子,曹操之孙,与魏明帝曹睿本来是平辈,因为被司马氏拥立为帝,为了名正言顺,他被降辈出嗣,成为了曹睿的养子。
曹奂十分年轻,因而被废之时还没有儿子,所以司马炎便安排了一位司马家的人过继到曹家,改名曹过,做了曹奂的养子。此人只比曹奂小三岁,因此事实上也是降辈出嗣。
明眼人都知道,这哪是什么养子,这就是去监视的。
可是,就算是监视,为什么要安排养子呢?司马家应该巴不得曹家绝后才对。而且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去给一个只比自己小三岁的人做养子呢?
原来此事有一番缘故。这曹过一日于街上闲逛,偶遇一算命先生,那算命先生见到曹过,神神叨叨,最后说出了一句谶语:“误为食槽马,实为葬马槽。”
曹过不解,继续请教,那算命先生就继续说:“只因称象功,不绝少夭命。”这一次,他说完便头也不回,扬长而去。
曹过回到家里,思考了三天三夜,翻来覆去琢磨这四句话,茶不思,饭不想,终于悟出了算命先生的真意。
“误为食槽马,实为葬马槽。”意思是自己其实不是司马家的儿子,而是曹家的儿子。“只因称象功,不绝少夭命。”意思是自己不是旁人之后,正是那称象的曹冲的后人!
曹冲十三岁夭亡,曹操痛惜他,便将彭城王曹据之子曹琮过继给他,传他的嗣。
也就是说,自己就是曹琮的儿子!
而且从“葬马槽”三字来看,自己不但是曹氏子孙,而且还是帮助曹家葬送司马家的天命之子!
知道真相的他,日夜想着回到自己真正的族人中去,终于,在曹奂被废以后,他主动请缨去做曹奂的养子。别人都当他是为司马家出力,谁知道其中竟有这个缘故。
(注:此乃虚构,历史上并无曹过此人。)
那曹过到陈留王府,侍奉曹奂极为殷勤,每日穿粗布衣服,卧薪尝胆,一心要灭司马,却无人知晓曹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曹家人不敢与曹过交心,曹过倒也不说明真相,一心只按自己的主意做事。两边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些年月。
这日,他正在一棵大树下练拳,忽然听说府上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。起初他并不在意,后来隐约听说其中一人乃是当朝皇太女衷儿,他先是大惊,然后是大喜。
若皇太女意外身死,司马家必乱!司马家一乱,正是曹家复兴之时!
须知,曹家与曹过并无过多接触,曹过一开始也不关心此事,因此衷儿到访数日,竟始终未与曹过相见。突然众人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,于是衷儿便与贾南风一起,前来拜见曹过。
当是时,曹过只觉得一仙女翩然而至,再近时,两眼便再也无法移开。那衷儿身穿华服,头戴冠冕,一身珠光宝气,散发出世俗的富贵和超越世俗的仙意。一颦一笑,一举一动,都是那么的得体。
曹过只觉得一股热浪涌上大脑,仿佛置身岩浆之中,不晓得凡世间之事了。
话说衷儿这一身是哪来的呢?
原来陈留王到邺城,将那一身天子行头以及其他王侯贵族的衣装也一并带了过来,平日里封在府库之中。皇太女驾到,不能不庄重,于是曹家开启府库,将其中的公主服饰拿了出来。晋朝代魏在衣装上并无改动,所以衷儿穿这一身,与在洛阳无异。
“参见殿下。”
这时,贾南风行礼。法理上,曹奂是晋国的陈留王,曹过是王子;贾充是晋国的鲁公,贾南风是公子。公子见王子,自然是要拜的。
而衷儿是皇太女,曹过见衷儿,更是该拜,可是他却忘了。
他傻愣愣半天也不说话,衷儿也不知道怎么了。早听说这曹过怪得很,好好的司马家陇西王王子不做,非要做曹家的陈留王王子,现在看来,这人大概真有些不正常吧。
衷儿倒是大度,不拜见就不拜见啦。而且曹过实际是司马家人,比衷儿大十岁,辈分上还是她的叔叔,一家人之间,别那么拘束也是可以的。
她对贾南风说:“我们走吧。”
贾南风点点头。他们便拂袖而去。身后的曹过怎么样,他们也就不管了。
按下曹过不表,来说曹奂。要说这曹奂,可谓高妙非凡,也不过25岁年纪,却一大把胡子,做起道家仙人来,在府上穿一身道袍,手执拂尘。这几天衷儿拜见了三次,三次他皆不见。曹奂自己不怕,曹家其他人可怕了,这才擅自拿出了公主之服,希望以正式的礼法,逼迫陈留王出来相见。
谁知陈留王竟说自己超然物外,世俗的规矩奈何不了他,还是不见。
好大胆一个曹奂,竟敢对司马家如此无礼,和历史上完全不同。
刘备见诸葛亮,三次也就把人请出来了,这陈留王比诸葛亮还清高。
衷儿倒也不急。她有预感,陈留王一定会见她,并且告诉她一件惊天的大事。现在,她看着这些曹家人,颇为感慨。喜欢上西晋以前,衷儿自然也是一个三国迷。见到司马家众人,她还没那么多感慨,见到曹家人,她才忽然觉得,自己真的是来到了公元三世纪啊,三国不是遥远的故事,而是还没有过去的历史。
如果可以的话,她也真的很想去看看灭吴的大战,看看什么叫“王濬楼船下益州,金陵王气黯然收。千寻铁锁沉江底,一片降幡出石头。”
曹奂不见,曹过不说话,衷儿和贾南风在陈留王府中闲逛,来到了一处池水边。衷儿低头看去,看到了一个精心打扮过的华贵的女孩子。
那是我——
衷儿捂住嘴,惊讶无比。难怪曹过会那个样子。
她看向贾南风:“南风哥哥,我美吗?”
她本来只是想确定一下在贾南风眼里的自己怎么样,结果这一开口,怎么好像是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在向自己的男友撒娇一样。
贾南风笑着回答说:“你美得好像盛放的樱花。”
贾府种满了樱花。
贾南风一定最喜欢樱花。
所以,这是极高的评价。
衷儿发现自己好高兴。就算没有奇怪的感觉让自己晕晕乎乎,她也那么高兴。
但她还是说:“可是樱花花期那么短,把女孩子比做樱花,不合格。”
她本来只是想说一个男生评价随便哪个女生,把她比作樱花都不好。
结果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在傲娇?
这一次,贾南风说:“我已经说了是盛放的樱花,而且只是强调你的美和盛放的樱花一样,和花期无关吧。”
诶。
怎么听起来那么的……直男?
这是又进入清谈的模式了吗?
拜托,这种时候就别分析概念了啊。
随着风儿送来一缕清香,衷儿似乎又渐渐进入恋爱脑的模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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